第一天一早,疗养中心来电。
对方通知,患者即刻转院,目的地是丰泰国际医疗中心——京海最高级别的精神康复机构,常年只接收政商高层、预约排到半年后。
而这一切,在短短一夜之间就完成了。
何瑾俞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:“……转院?”
“是的。”对方继续道,“相关手续我们这边已经全部对接完毕,后续会有专车和专业护理团队协助,费用由华盛集团旗下的医疗基金预先垫付,不需要您个人支付。”
她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紧,嗓子里像堵住了什么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工作人员又补充道:“另外,根据董事局特别批示,已经为您母亲预留了最顶级的治疗方案,包括来自瑞士和日本的联合医疗团队,后续治疗方案会根据实际反应进行动态调整。”
整个过程,没有打扰她一分一毫,像一场隐秘的风暴,悄无声息地席卷而过,只留下一地被彻底清理过的残局。
她手机贴在耳边,听着工作人员详细汇报每一项安排。
从夜晚到清晨,不过几小时。
她拼尽全力都难以撼动的困境,对他而言,只是一通电话、一个指令的事。
就在挂掉院方电话后不久,宋泽远的来电终于姗姗而至。
她接起来,那头带着一丝宿醉后沙哑的嗓音:“阿俞,昨晚抱歉……我喝多了,早上醒来马上就打来了。”
她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。
顿了顿,又补了一句:“没事了,昨晚……只是突然想跟你说说话而已。”
宋泽远在那头解释着,可她已经没有再听进去。
何瑾俞被额外准了两天的假,华砚洲让她等母亲状态稳定后再回公司。
丰泰国际疗养中心比她想象中更奢华。
整栋大楼隐于市区最昂贵的一片别墅区后面,安保严密,环境清幽,医疗设施一应俱全,几乎是国际顶级的私人康复标准。
母亲被安置在独立病区,有专属护理团队,每日由两组专家轮班会诊。
确认母亲情绪平稳,药物适应良好,没有再出现伤人或自伤倾向后,何瑾俞才回公司上班。
刚走到电梯口,电梯“叮”地一声打开,华砚洲站在里面,他从地下停车场上来。
四目相对那一瞬,她还是下意识地顿了一下脚步。
他抬了下下巴,微微侧身:“进来。”
她走进去,狭窄的空间里一时安静得几乎只剩下呼吸声。
犹豫了下,她还是开口了,声音软软的:“谢谢你。”
男人垂眸看她一眼,淡淡道:“就只是口头道谢?”
何瑾俞怔住。
下一秒,华砚洲语气漫不经心:“不回请我吃顿饭?”
她声音小小地应了句:“……可以啊。”
他低低笑了一声:“餐厅你定。”
“挑你喜欢的口味。”
何瑾俞顿了顿,犹豫着开口:“可是……我喜欢吃的地方都很便宜,怕您吃不惯。”
男人只懒懒一句:“没事。”
下班时,天色已经微暗。
何瑾俞整理好桌面,正准备收拾东西,忽然接到华砚洲的消息。
【华砚洲】:发个地址过来。
短短六个字,没有任何多余废话。
她愣了一下,还是乖乖把选好的餐厅位置发了过去。
是她大学时常去的一家小馆子,开在巷子深处,主营家常菜。
简陋、便宜,和他平时出入的地方根本不是一个世界。
她本以为他会犹豫,或者提出换一家。
可很快,他回了消息——
【华砚洲】:知道了,到停车场等我。
车停在巷子口。
两人下了车,顺着弯弯曲曲的巷子往里走。
巷子很窄,两侧是老旧的砖墙,墙根零星开着几朵昏黄的小灯泡,空气中混着炒菜和雨后泥土的味道。
何瑾俞走在前面,步子下意识快了一点。
她推开门,一阵熟悉的炒菜香气扑面而来。
小馆子人不多,暖黄的灯光打在老旧的木桌上,连空气里都带着一股油烟和酱料混合的温热气息。
他们选了靠窗的小桌。
老板娘从后厨探出头来,看了眼他,又看了眼她,眼神暧昧地笑了笑:“瑾俞,今天带男朋友来啊?”
何瑾俞一怔,耳尖悄悄红了下,连忙摇头:“不是……是我老板。”
老板娘眨了眨眼,笑得意味深长:“哦——老板啊。”
华砚洲像是听见了,微微侧眸看了她一眼,没说什么,只抬手,顺手替她把椅子拉开。
菜很快上了桌。
都是她大学时爱点的——
蒜香小排、铁板豆腐、干煸四季豆,还有一碗热腾腾的虾仁蛋炒饭。